第五部第一章 路遇贵人
柳玉仪领着史静雯等一众女孩乘着马车逐渐远去,却留下了文小勇和常遇春
等人在丛林之中迎抗蒙古骑兵的狙击。以文小勇的估计,由于大部份的精兵及禁
卫都留在皇城之内,而较弱的步兵亦被凤红邪引开,故此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蒙
古轻骑狙击他们。
对轻骑兵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刚才遇见的几名高手更让他担心,当中
尤以杜子轩为甚。这名全真教叛徒的修为足有一甲子,单是功力之深厚和武技的
精熟,除了韦天机,宗喀巴和七大宗师等有限几人外,其它高手根本就不能与他
相比。
深夜之中,在森林里传来骑兵的马蹄声,凭感觉的判断应尚欠不足千步将会
来到。
常遇春一声令下,二百名手执勾镰和藤盾的义士列成阵型,文小勇和一众丐
帮及白莲教好手则准备毒箭支持。
蒙古骑兵终于现身,就似死神从黑暗中降临一样,挥舞着马刀和长矛向他们
直冲而来。常遇春的步兵矮了身,一边以盾护身,一边以勾镰劈断对方马脚,把
来势汹汹的骑兵硬是挡着。
发现对方是专克制骑兵的兵种,蒙古兵首先出现一阵慌乱,然而一条黑影却
把此形势改变过来。
一位身穿深蓝奥袍,一头雪发,仙风道骨的汉子奋不顾身地,以凌厉的剑法
在地上破开勾镰兵的阵型。他剑出如风,十多颗义士头颅随着他的剑光划过后,
带着鲜血旋转着直飞半空。
一看此人的剑法,文小勇已经知道他是谁。
「你的对手是我,杜子轩!」
杜子轩眼中精光一闪,无视于义士们的攻击,剑气护着全身,挑开合围过来
的十多人后,化作一道剑光向文小勇处直刺而去。
文小勇很清楚以杜子轩的可怕功力和剑术,单是他一个就足以击杀这里所有
步兵,在场之中亦只有文小勇一人有资格牵制他。
一拳重轰在杜子轩破空而来的长剑剑锋上,劲气横飞,两人面上同现讶色,
一起铲地后退数呎。
刚才一击,虽然大家都是试探性质,但文小勇已经发现对方在功力一环肯定
胜于自己。不愧是张志敬的师兄,以他现时的修为,想要击退此人,实在痴人说
梦。
杜子轩亦同样吃惊。
他本以为凭其超过六十年的精纯内力,最少可以一剑令对方吐血受伤。可是
文小勇只退不伤,足见其根基之深。他虽有信心可以打败对手,但恐怕不是一百
回合之内的事情。
发现这一战没法速战速决,杜子轩反而收剑傲立,轻挽鬓发,意态轻松唯独
眼神专注,尽显一代高手的风采道:「你就是韦天机的传人吗?」
文小勇深吸一口气,暗暗平复体内翻腾的血气,抱拳道:「小子文小勇,家
师正是韦老师。」
「尚算不俗,可惜欠缺火喉。」
语气冷静地说话之际,杜子轩身前突然暴起一团剑花,反映天上的月色,化
成一团光球向文小勇直冲过去。文小勇知道对方经验老练,更从说话来削弱他的
斗意,他不敢轻忽大意,进入天念道的玄门至境,一指点出,在撞过来的夺目光
团之中点上了长剑剑锋的真命天子。
「剑法还可以,可惜要杀在下仍远不及。」
以其道,还其身。
文小勇嘴角一勾,故意现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可是杜子轩却毫不动气,
长笑一声,剑势亦随之急转,竟从无数的星点收束化成一道光蛇,飞快地划向文
小勇的面门。
另一边厢,蒙古骑兵和颜氏三魔正跟常遇春和丁万山等步兵交手。本来勾镰
兵的天性专门克制骑兵,可是颜氏三魔却也组成一个铁三角,向武功比他们低得
多的义军逐个斩杀。
眼看自己的兄弟被斩杀,常遇春暴喝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抽出背后的
古刀向三魔迎击过去。丁万山深知三魔厉害,也领着数名丐帮精锐从旁为常遇春
助战。
与杜子轩交手之后,文小勇仍是留心着常遇春等人的情况。
颜氏三魔各人都武功强横,加上战斗经验丰富,更有自家一套联手合击的战
术,依文小勇所见,常遇春等人根本远不是三魔对手,落败只是迟早之事。可是
他一个人应付杜子轩已经是极限,莫说要伸出援手,就是想从杜子轩的剑下逃走
也相当困难。到常遇春等人被三魔击杀,他们也会彻底完蛋。
微一分神,文小勇左臂衣服被杜子轩的剑气划破,全真教镇门的纯阳内力灼
得他左手经脉刺痛无比。
身经百战的杜子轩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乘对方左边空门大露之际,结结实
实地向文小勇的左胸刺出一剑。剑锋精光大作,更响起了彷似铜钟的鸣音,配合
杜子轩的奇门步法之下,大有开天辟地的气势。
文小勇毕竟是一代宗主,在生死关头更能显现专心修武二十多年的成果,他
悠然合上眼睛,把旁边的局势?于脑后,专心一意凭静功掌握杜子轩的每一个玄
异步韵。收起经脉受伤的左手,右手却化为变化莫测的掌法,毫不理会对方朝胸
刺来的一剑往对方脸上印过去。
面对连凤红邪亦不敢轻视的掌法,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终于迫使杜子轩露出
凝重的神色。
为避免同归于尽,杜子轩手中长剑终要变招,由刺向文小勇的胸口改为硬挡
他的掌击。两人无花无假的全力硬拼,强猛的真力震得二人同时吐出小口鲜血狼
狈后退。文小勇面色变白,血气翻腾,杜子轩的一剑让他受了非轻的内伤。心下
暗叹,他舍身一击才逼得对方中途变招,可是仍只能勉强击退杜子轩,原因始终
离不开功力修为的差距。
瞥了一眼常遇春的形势,发现他们已经节节败退,不用二十回合将会被颜氏
三魔击杀当场,文小勇当机立断道:「放雾!」
在颜氏三魔联手之下被打得无力还击的常遇春和丁万山,早就抱着与敌俱亡
的决心,丁万山发出号命,丐帮和白莲的年轻高手同时放出手上的毒雾箭,黄色
浓雾立即狂飙四周,把敌我双方浓罩在内。
武功最高的杜子轩竟是最先躲开的一个。
以其修为,普通毒物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由文小勇发施号令所放的毒雾,
好有可能由不世奇材韦天机所研制,故此以他的胆量亦不敢以身试毒。
虽然对毒有顾忌,可是却仍不想放过文小勇,因为他很清楚今日不除去这位
年轻高手,他日终必成为心腹大患。他腾身跃起,在半空避过毒雾,更以老鹰扑
兔之势狙击地上的文小勇,即使杀不了对方,也要让对方负上永远无法根治的重
伤。
此刻的杜子轩终于豁出了全力,可是偏偏在他无法他顾的关键时刻,在他的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炽热而尖锐的惊人压力,把他全身上下紧紧锁着。
杜子轩面色剧变,放过了重创文小勇的大好机会,竟在半空中以高明轻功换
气改向,越过毒雾逃入丛林之内,转眼间已消失无踪。三魔见杜子轩逃走得如此
狼狈,他们心中一怯也跟着离开,没有了强援的蒙古兵亦只好陪着撤退。
文小勇和常遇春领着众人退出毒雾范围,当毒雾逐渐散去,地上已然留下了
百多具变成绿色的尸体,与及一位手持长剑的黑影缓步出来。
「凤红邪到了那里去?」
「他嘛……去了跟宗喀巴赏月。你来得很合时呢,俞兄。」
来人回剑鞘内,却低头不语。在树林外还有一位女性悄悄来到他的身旁,这
对男女赫然是全真教的新一辈弟子,曾跟凤红邪决战于天宝宫的俞志平及其师妹
向清。
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凤红邪终于突破了蒙古步兵的包围,尚欠半里就可以
逃离幽燕地区。可是当他内视自己的状态后,赫然发现体内原是生生不休的真气
竟已彻底透支,如再不觅地调息后果将不堪设想。
凤红邪曾经历无数苦战,此刻亦发挥出真正的毅力和经验。
他奋起斗志抗拒侵蚀心志的疲惫感,小心选择了一处草丛茂密而隐蔽的自然
小洞窟屈身藏匿,收缩全身的毛孔与及降低体温,才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与宗喀巴的一战,不论是成是败,但对凤红邪来说无疑是一次重要的契机。
见识到宗喀巴那超乎常理的体能和精神力量后,实在让他大开眼界,更拓宽了他
对肉体和精神之间关系的一贯睇法。
一切亦本乎自然,就在凤红邪忘记自身的伤势而静静入定,他的思维竟自动
重复一次刚才跟宗喀巴决战时的每一个微小细节。由山脚如何上山,与宗喀巴面
对面过招,敌人那种无视生死成败的可怕胆略,全都深深溶入他的思海之中。
凤红邪的身体完全地放松,精气神进入无为之道的境界,血魔化莲心法自动
运作,阴而清凉的先天真气缓缓地渗进他的体内,流经任督二脉,转入他与韩巧
巧所独有的九品莲台穴位,一点一滴地补填干涸的丹田及气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凤红邪终于转醒,可是当他张开双眼的一刻却立即感
到凶险和死亡的气味。
无需思考,亦没有这个时间,当凤红邪转醒的下一刻,他已经闪身飞出小洞
穴,紧接而来的是一道无声息的刀气,奇迹地像风般穿透草丛,劈在他刚才身处
的位置,在他坐过的石面留下一条数寸阔的刀痕。双方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就
连刀气劈在石上造成刀痕亦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凤红邪知道终于遇上了真正的追兵,可是对方似乎强得太过份。
对方竟能隔远斩出这么强凝的先天刀气?
还未能跃上树丫,另一股刀气已经捕捉到凤红邪的动作,准确地劈在他将要
踏足的虚空位置上。凤红邪心知不妙,对方在一息间连发两记刀气,可是刀气的
来源竟然相差百步之遥,而他更因为功力衰退而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真正位置。
他正处于空中无处着力,如果硬吃这一刀不单引发内伤,更会被这神秘杀手
伺机缠上,不断攻击直至他被杀为止。
可是别无他法,危急间凤红邪运起天舞宝轮,以卸劲把刀气卸开,但先天真
气的可怕破坏力仍迫得他吐出了一小口鲜血。
只是这微乎其微的拖延,一名全身夜行衣的男子已经在凤红邪的面前出现,
他手中的长刀亦往其面上斩去。凤红邪一指点出,以仅余的真气迎往对方刀尖,
作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从凤红邪的攻击,对方已晓得他是强弩之未,从面巾中露出的眼睛更闪动着
不屑和嘲笑。就在神秘人十足把握至凤红邪于死地时,在那点到刀尖的指头上却
生出变化,一条幼小的发丝从指尖射出,绕过刀身袭往神秘人的手腕要穴。
以这神秘人的高明亦不禁吃惊,被凤红邪改良过的金水葵刺中,即使长刀能
劈杀敌人,自己的手臂亦肯定要拿来陪葬。原是必杀的一刀无奈地画成一圈,挡
开那道玄异的发丝,在刀下拾回小命的凤红邪冷笑一声,乘此机会向后疾退。
凤红邪心下暗感奇怪。此人由始至终亦保持无声的攻势,照理他应该惹起其
它蒙古人的注意才对。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名神秘人跟自己一样见不得光,不想
被其它蒙古人发现他的行踪。
有了这个认知,他立即可以定下逃生策略。
凤红邪今次选择了蒙古兵守卫的边关大门直闯,在他身后的神秘人亦如影随
形地跟着他。经过了调息,凤红邪体内的真气已经稳定下来,可是被宗喀巴所伤
的经脉仍需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现阶段不可能跟这么强横的敌人交手。
武功到达凤红邪这个级数的高手,轻功身法亦到达人体的极限,在整个中原
武林内有能力跟到他的人实在屈指可数。可是偏偏追在凤红邪身后的高手,其轻
功之高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任他施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摆脱对方,反而相方的距
离却越拉越近。
依敌人快绝的轻功和强横的武技推测,凤红邪终察觉到身后的家伙是谁,以
自己的伤势被他追到将会是有死无生之局。两道黑影在树林里此起彼落,以快过
奔雷的速度一追一逐。
穿过漆黑的树林,离开燕京的其中一个小关卡出现在凤红邪的眼前。前方灯
火通明,早有约四十名的蒙古卫兵捱夜守在这个出入关口。发现凤红邪向他们闯
关,蒙古兵发出了警报,蒙古士兵立时拔刀拾矛严阵以待。
长矛往凤红邪身上刺出,他一声长啸,以惊人的速度跃起,踏上一名蒙古兵
的头颅之上,借力跃近城墙,再以轻功腾升到城楼上去。跟随在他身后的神秘人
却冷哼一声,手上的长刀劈出无数的刀气包围全身,竟硬生生破入蒙古兵内,斩
瓜切菜般不断斩杀这班倒霉的守兵。
当凤红邪跃上城楼的时候,城下四十多名蒙古兵已经全数被杀,只留下地上
可布的血痕和零落的残肢。凤红邪暗叫惭愧,他本来想让这名神秘人知难而退,
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斯狠辣,杀尽所有见过他的无辜士兵。
原本守在楼上的士兵,看到楼下突如其来的残酷场面,大部份都吓得不懂反
应,其余武功较高的军官亦只恨爹娘生少一对脚,有几快得几快地逃跑。
凤红邪越过城楼跳出关卡之外,贴着城墙向地面跃下,神秘高手亦凭着盖世
轻功穷追不舍。
突然心所有感,凤红邪在关卡外的驿站前倏然停定。
就在他立定之时,一直跟在背后那神秘高手的长刀已经逼来。凤红邪回身化
掌为刀,精准无误地劈在长刀的刀锋上。对方的刀势刚猛有若长虹,可是当击中
凤红邪的手刀后,刀气却被他以阴柔之力吸纳过去。
神秘高手默不作声,手上的刀却急速回转一圈,把刚猛的真力变化成阴柔,
跟凤红邪的阴柔真力硬拼。
凤红邪再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亦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借势化解对方侵进体内
的真气。那名神秘人亦不好过,被凤红邪的内力震得后退三步始能立定。
此人稳定身形后长刀虚劈,再向退飞驿站顶的凤红邪追杀过去。凤红邪心知
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他不敢跟对方硬拼,只是以闪避卸力的手法不断退后。
两人化作两道黑影在驿站顶上交缠追逐,最后在空中碰击一下才开分,分站
到驿站外的两条旌旗杆子上。
凤红邪昂然站在旗杆顶上,双手度后,长发飘飞,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但
其实刚才一轮追逐交缠,与及最后在空中那一记硬碰,已经害他几乎内伤拼发,
他现在还能站得起来其实只是依靠他强顽的意志罢了。
神秘人亦站在另一旗杆上,刀尖遥指凤红邪,刀气更紧紧死锁他。双方虽有
超过三十呎距离,可是若果凤红邪有任何异动,此人将在气机的引导下横越这段
距离,发动排山倒海的猛烈攻击。
虽然在这个面对死亡的困境里,可是凤红邪仍是好整以暇面对这名神秘强横
的敌人。
「真可惜,如果阁下使用的不是这柄长刀而是惯用的尘忽,刚才已经要了凤
某人的性命了,对吗,张天师。」
神秘人原本冷漠的眼神倏地杀气大炽,身在三十多呎外的凤红邪立即感到四
周的空气忽然变得火辣,更从四方八面向他压迫过来。
他狂喝一声,他脚下的旗杆整枝粉碎,手上的长刀发出了响彻云霄的鸣声,
气劲就似一道瀑布般向凤红邪狂飙猛冲。大道教的一代天师张保真毫无保留地出
手,完全漠视三十呎虚空的距离,向凤红邪施出凌厉必杀的一击。
第二章久别重逢
张保真深谋远虑,从天宝宫一役开始就已经发现到凤红邪并非普通高手,这
么可怕的敌人久后必定成为一个大患。故此他一直留意着凤红邪的一举一动,希
望找出其弱点,或是能置其于死地的机会。
就在这个晚上,张保真突然收到蒙人的指示,如果有人从皇宫逃走出来,就
由他为朝庭出手擒拿。可是连他亦意料不到当中竟会有凤红邪牵涉在内,但更加
意想不到的是宗喀巴忽然出现,还率先与凤红邪一决高下。
对张保真这头老狐狸来说,这个实乃天赐的良机。他一直守在两人灵觉发现
不到的远处,默默静待他俩决战的结果。当凤宗两人并个两败俱伤后,张保真才
急急赶来,好趁凤红邪受了严重内伤下送他上路。
经过了十数里的追逐,张保真终于如愿以偿,在这个驿站处追上了凤红邪。
气劲横空封死对方所有的退路,张保真手中长刀更化成一道光芒破空斩击敌手,
全是一副迫敌手以硬碰硬的格局。
正当张保真的攻势处于最巅峰状态时,他却发现凤红邪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像是失去生存意志般木然站在前方。张保真暗感胡疑,可是杀着既然使出,他
只好下决心一刀毙敌。
凤红邪仍是仰天望着月亮微笑,这个笑容充满了喜悦,就像是他乡遇故知的
表情无异。张保真心头忽然猛跳,一道锋芒内敛的剑气已朝他空门大露的背后急
速攻来。
同一时间凤红邪亦都出手,他张口一吐,一朵血色莲花往迎面而来的张保真
照头照面罩过去,在时间上跟那施袭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形势瞬间逆转,在猝不及防下张保真立时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地。
张保真终是一代武术宗师,在这个生死存亡的一刻他仰天狂嚎,竟能奇迹地
在空中改变方向,由急速前进改为向后猛退,长刀亦从前劈之势回收,意欲先截
上背后的一剑。两个朝向不同方去的动作,张保真竟可以在空中无处着力之下,
还做得如此自然而然,其轻功之高连凤红邪亦看得拍案叫好。
剑刀交击,偷袭者的剑化为一团光华夺目的剑花,把张保真的视线彻底遮挡
着。然而从来者的精妙剑法,张保真亦猜到偷袭者是谁,任凭他坚刚如岩石的意
志亦要立即生出逃走的念头。
逃生之念刚起,一直与他精神互锁的凤红邪已感应得到,受气机牵引下他的
气势猛然攀升,从旗杆顶上踏空狙击张保真。凤红邪一掌拍出,血莲花形成旋涡
猛攻向张保真。
张保真以刀勉强硬封来袭者的一剑,同时他的夜行衣倏地暴破,满含真气的
布块硬抗凤红邪的血花。布块和血花没有预期的气劲碰击,张保真终于发现原来
血水之中根本毫无真气,他心知受骗,但亦无可奈何。在这个混乱的情况下三道
人影在半空之中高速闪动掠过。
随着一声微哼,张保真配刀被对方的剑挑断,但却成功溜出了两人的围攻,
折返京城的方向逃去无踪,凤红邪亦终于力竭向地面堕下。那位神秘的缓手在空
中扶着了他,轻松潇洒地飘下地面。
「真不愧七大宗师之名,没想到张保真竟能从我俩的联手之下逃走。」
「他的确厉害,但我们能否留下他仍是未知之数,对吗?玲儿。」
「嘿嘿嘿嘿嘿……我早知瞒你不过,但刚才一剑已够他好受了,就当是为你
出一口气吧。」
在月光和夜风的照拂下,穆心玲风姿婥妁地站在凤红邪的身旁,微笑看着张
保真远遁的方向。
从刚才的围攻之中,凤红邪根本感受不到穆心玲有任何杀意,甚至她出手时
亦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否则能否杀死张保真恐怕是五五之数。
凤红邪亦是微笑不语,完全没有怪责穆心玲的意思,因为他清楚穆心玲高瞻
远瞩,更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她决定的事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堂堂大道教之主,
在没有公开的恶行把柄时,若果是横死在穆心玲的剑下,佛道二门已经不稳的关
系将会立即崩溃,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巨变。
虽然死不了他实在是很可惜,可是对凤红邪来说,张保真应交由赵梓橦来亲
手解决。
「讲真一句,张老道实在是令我大吃一惊,我从没想过原来他的轻功如此可
怕。」
「那是潜龙。」
「潜龙?」
穆心玲轻拨长而乌黑的秀发,美丽无瑕的面相被淡黄的月光映照着,秀美清
灵的气质更迫使凤红邪无法把视线移开。
「据我们所收到的密报,潜龙是张保真在半年前才收练完功的身法绝技,只
知道速度快得可怕,但详细情况则不得而知。」
凤红邪默然半响,开始为赵梓橦的情况而忧心。
「其实最叫玲儿吃惊的并不是张保真,而应该是伽僯真。我亦万料不到他居
然能够使云飞你受伤,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评估此人的实力。」
「嗯,玲儿你搞了,伽僯真未有这份本领。害我受伤的其实是宗喀巴。」
「什么?」
以穆心玲无法可破的静功心思,亦不由听得微愣起来。
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凤红邪缓缓回收真气,凭血魔化莲的惊人疗伤效力把
体内的重伤压制下来。盘膝坐在他对面的穆心玲一脸凝重,对于他的复完速度实
在感到惊异。
「玲儿你千里迢迢来燕京,不是为了救我吧。」
可能是出于凤红邪变成废人时的习惯,穆心玲奇怪地感到此刻伤重的他反而
更熟悉和亲切。连她自己亦没有留意,竟自然地步近凤红邪的身旁,亲热地挽着
手臂小心把他扶起身来,似是遗忘了今时今日的凤红邪已是魔功盖世。
她的举动连凤红邪亦微微愕然,两人不自觉愕视对方一眼,最后竟尴尬地低
头微笑,只是轻挽着的手却从有放开。
「云气你知道吗,玲儿有多么渴望想跟你说是。只恨答案却是不,玲儿今次
来京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的。」
「是峨眉派的冰山美人吗?」
穆心玲面上掠过惊喜,最后化为一丝笑意,跟凤红邪并肩走到官道之上徐徐
慢步。一路上,凤红邪把来到京城所发生的事情向穆心玲和盘托出,却隐去了关
于他跟韩慧君的事情。
听罢凤红邪的经历,穆心玲绝丽的脸容却浮现出重重忧色:「云飞啊,你知
不知道跟宗喀巴的决战实在来得不及时。」
凤红邪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轻轻点头道:「我明白,此战理该交由雪先生负
责。塞外第一人的对手,应该是中原第一宗师,可是宗喀巴故意来拿碴,我根本
就没法可以逃避。」
「话是没错,但今夜一役,对中原的形势其实是好坏参半。好的方面是白莲
教声势会急速提升,尤其是颍州白莲教更会盖过所有门派,成为中土武林之首。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以莲后的才智定会借势收复北方各地所有势力,原本中立
的地方小帮派亦不得不支持她。」
「可是坏的一方却是白道势力衰退。一个韩明霞已足够把中原白道压得贴贴
服服,现在还加上你这个超级外孙,恐怕平衡的势力会一下子倒过去,原是采取
观望的白道派别可能会跟朝廷暗中勾结来压制白莲教。」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办吧!」
「对不起,玲儿并非想责备你。但剔除跟宗喀巴战和的结果,云飞你今晚的
表现实在不怎么样。换了我的角度,即使牺牲数人性命亦一定要铲除伽僯真,否
则留下此人不杀,对中原武林人士来说是个无穷尽的祸患。」
凤红邪一时默然无语。
他清楚穆心玲所讲的绝定没错,以全盘局势的发展看,他今晚的确犯了几个
大错误,对伽僯真、宗喀巴和张保真全都无法完胜,反而还让文小勇去涉险。如
果文小勇有什么闪失,将可能把韦天机惹出来,加上他的师兄刘基,情况会变得
更加复杂混乱。
这大概就是他跟穆心玲最大的差异。穆心玲的角度全在于大局变化,就似战
场上冷酷机智的将帅,以人命作棋子来换取胜利,好保謢更大数目的人命。但凤
红邪则怀有侠义之心,即使他心知不对,但要他见死不救实在是办不到。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起来,气氛亦变得尴尬。毕竟穆心玲乃佛门的表代人物,
更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她的立场跟一向闲云野鹤的凤红邪相差何止千里。
「玲儿,唉……又要让你为难了。」
「不,回想起来,玲儿就是喜欢你这股傻劲。嘻嘻,无论是过去的凤云飞,
还是现在的凤红邪,其实都是一样,实在太好。」
「傻劲!」
凤红邪哭笑不得,但当见到穆心玲花枝招展的笑容,那彷佛不属于人间的仙
女浅笑,又使他欣然接受她的逗弄,亦愉快地欣赏这位美女动人至极的一面。
「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对了,寒姑娘的情况如何?」
「她身上被施上的蛊术及迷心术都不成问题。可是她心灵受到的重创,恐怕
即使我爹出手,亦没有把多少把握可以医治。」
「寒姑娘实在可怜,她只是运气欠佳,成了元朝跟白莲教之间的牺牲品。」
「玲儿,如果史静雯被伽僯真生擒,谁人的获益最大?」
「若史静雯被生擒,伽僯真定会用无耻的手段让她在武林中出尽洋相,逼使
丐帮帮主史震天无颜面在江湖上立足,到那时副帮主徐寿辉将会成为丐帮的话事
人。」
「徐寿辉?此人我以前亦曾见过,但总觉得他不像这种卑鄙之徒。」
「你说得对,徐寿辉的确不是卑鄙之徒,相反,他是帮丐之中主张抗元最烈
的一人。此人武功不下于史震天,而且雄心壮志,希望编制人多势众的丐帮,组
织成有效率的义军对抗元朝。由于史帮主坚持丐帮不沾政事的原则,与徐副帮主
认为不应墨守成规的想法不同,所以造成丐帮两把不同的声音。可是与其把目标
锁到徐寿辉身上,反而他身边一名叫陈友谅的八袋长老更值得留意。」
凤红邪闭上眼睛仰天默念陈友谅的名字数遍,缓缓张开眼睛杀意一闪而过。
在旁的穆心玲了解他的心事,亦知道陈友谅从此刻起已被注定无法善终。
「陈友谅是丐帮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八袋老长,他文武全才,对时势权谋更有
一手,故此深得爱才若竭的徐寿辉器重。但有一点很奇怪,我曾要求一位武林名
宿调查他的出身来历,却发现他十二岁前的经历与他自己所讲的完全不同。」
「你查到了什么?」
「一遍空白。」
「嗯,这就叫作欲盖弥彰,看来陈友谅很有可能是元朝布在徐寿辉身边的棋
子,借助丐帮庞大的人力,牵制势力日益扩张的白莲教。」
「玲儿的猜想亦是一样,只是捉拿史姑娘的计划失败,伽僯真才逼不得已把
寒姑娘拿来作诱饵。他大概想不到,中途竟会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吧。但云飞你有
一件事是值得留意的,就是伽僯真在元朝其实只有表面风光,实际上得不到蒙人
支持。」
「我知道,在伽僯真身边出现的高手,清一色都是中原人士。由此看来,他
的卑鄙所为使心高气傲的域外人非常卑视。说来真是讽刺得很,比起那些被贬称
夷狄的域外人,我们那些只顾利益不借跟鼠辈为伍的所谓中原君子,实在是什么
面子都要丢去。」
穆心玲大有深意地瞧了凤红邪一眼,似是表示世界就是如此。
黑夜渐渐过去,太阳的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穆心玲倏然停下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玲儿就送云飞到这里好了,我必须把今晚所发生的事
尽快回报给师尊知道。但云飞,玲儿可否请求你一件事?」
「玲儿你可以放心,只要聚贤山庄和昆仑派不来惹我,我可以放过他们。只
有伽僯真一人,我绝对不让他活着离开中原。」
「多谢你。真是的,怎么每次日出,我们就得要分开。」
「分开与否并不在于人,而是在于心,玲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着相了。」
在日出的时候,阳光洒遍了大地,漫长多事的一夜亦终于过去。穆心玲微笑
不语,并未说出道别的话语就转身默默离开,凤红邪亦一伸頼腰,昂首阔步踏上
余下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