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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品花时录】[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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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上)作者:英年早肥

二日,内阁首辅、太子太保、户部尚书王鸿正式上表当场准奏,并加上柱国之荣衔,命其回乡养老。次日,又恩旨擢其二子为光禄大夫、银青大夫,以彰其数十年为国操劳之功,并显朝廷恩荫之宠。

    三日后,所有皇子、皇叔、驸马仪宾等,及在朝五品以上官员悉数到长安南门为其送行,正当临行话别之时,又传来皇上恩旨,着加封上柱国王鸿为温国公,食邑三千户。

    王鸿感激得无以复加,不说国朝定鼎以来,便是千百年来所有的国家大臣们,除了那些因为战争等特殊原因而建立功业的将军们,和那些为官一任为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少数千古名臣之外,能在生前封国公的,王鸿只怕是千古第一人。

    只是,二十三日后传来消息,王鸿回到家乡之后刚刚主持祭拜了祖坟,便在晚宴进行中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消息传到长安,刚刚即位的,仅仅十三岁的小皇帝下旨停朝三日以示哀悼,并派遣礼部尚书乔玄赶赴王鸿的家乡致哀悼念,谥曰“国之良弼”,改温国公为晋国公,享三牲。

    一代名臣为了这个国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在他去世之后,也得到了他生前想到和没想到的所有荣耀。随着这个老大帝国最后一个里程碑式老臣的去世,整个国家终于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当然。任何的繁盛和衰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地,至少在几十年内,这个国家仍然是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陈登、陈羽、蒋瑜等人,虽然更热衷于勾心斗角,但是对于他们生存荣耀之基础的这个大帝国,他们还是怀着无比虔诚的态度去治理的,只不过。等到几十年后。这一批人死去了。这个世界,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和了解的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王鸿的第二天,早朝之前还在对户部尚书一位窃窃私语的大小官员们立刻被大理寺地一个奏章吸引走了全部地注意力,身为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地陈羽,竟然派人烧死了自己老家的父母哥嫂等共六人,这可是惊天的大消息。

    陈羽的心不由得一紧。去年年底派小过去给狠心地买掉自己的父母送年货,也是一番孝敬之心,觉得自己转世过来,好歹也是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躯体,就是孝敬一下也是该的,以前没有还说不着,现在自己富贵之极,何苦不让他们也跟着沾些光呢。

    但是小过这一去。再无消息。派人去乡下查探,派去地人据刁子寒说,也是杳然无讯。这件事陈羽一直记挂在心。但是因为自从过年以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的把每件事都想透,所以这件事也就并没有往严重里想。可是现在,一听到大理寺的奏折,陈羽马上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控制了,虽然暂时的有什么阴谋还不好说,但是至少,这是陈登给自己设下套子了。

    大理寺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证人,而且论证严密,陈羽俨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弑父凶手,而陈登一党的大小官员们更是群起而攻之,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攻击并未涉及其他,只是一味地要求皇上彻查此事,绝对不能允许这么一个丧心病狂地人在朝为官。

    而刚才还满心眼里都是户部尚书一事的陈羽一党的官员们,却因为事先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等事,所以一时间被打蒙了,过了一会儿那郭兴第一个反应过来,便带着头站出来为陈羽辩白,这下子如梦方醒地大人们也纷纷的站出来,与另外一派争执不下,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陈羽作为被告人,并没有主动的剖白心迹,也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在那奏折还没有读完的时候,陈羽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大汗,但是随后,他却奇迹般的完全冷静下来。

    陈羽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正闭目养神的陈登。从开始到现在,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好像已经站在那里睡着了似的,但是陈羽却绝对有把握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他主导的,因为除了他,其他的官员们不会那么熟悉自己以往的历史,更不会细致的想到探查自己的家人。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只有陈登才会有这个陷害自己的动机。

    陈羽忍不住去想,难道扈老实一家人真的像奏折说的,已经被一把火烧死了?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

    小被卖出来,在陈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陈羽一直对些憎恶,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羽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难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和自己有着血肉之亲的人哪。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陈羽去伤感了,皇上拍案大怒,群臣的争论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间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这时,皇上才又坐回去,语气和缓地问:“陈爱卿,大理寺所奏,可是实情?”

    陈羽闻言冷冷地看了对面犹自闭目养神的陈登一眼,然后出班奏道:“臣启奏皇上,此事纯属捏造,乃是大理寺一干人等在陷害臣。十几日钱属下还曾接到家中来信,臣的父母至今健在,何来被烧死一说?而且,试想一下,臣如今身居一部尚书,家中虽不富有,但是赡养父母又有何难?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会让臣去杀害亲生父母呢?那奏折中提到的小过,倒是确有其人,他是臣家里的下人,去年年底,因为臣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拜望父母,而父母大人也颇恋农家之乐,不愿到京居住,所以臣派遣小过回乡,给家里送去一些年货孝敬等,要说他会杀害臣的父母,臣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至于受到臣的指使,就更不可能。不过,自从去乡下送年货之后,小过便失去了踪迹,臣派了不少人去找,却也总是没有消息,因此,臣请求见一见大理寺的所谓人证小过。”

    “什么?你的父母尚且健在?”皇上一脸的不能置信,然后他拍案大怒道:“简直是反了天了,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你们居然能弄出一个什么烧死父亲的案子来陷害陈爱卿,你们,你们……,大理寺要来何用!”

    皇上一怒,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那刚才进奏折的大理寺卿跪倒在大殿上,口中说道:“启禀皇上,陈家父母皆已去世,此事千真万确,至于陈大人所说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只怕是陈大人的遮掩之词!皇上,若要陈大人去请其父母,只怕旷日持久,非现在可知,但是那动手放火的罪犯陈过,现在却是正押在大理寺的牢中,现在就可提来,请皇上亲自审理,一切便可大白于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陈羽感觉已经有一个大大的套子套到了自己头上。

    要借此打击自己?有可能,但是估计陈登还没有蠢到认为凭借一个子虚乌有的杀父案就能弄倒自己的地步。先别说自己的那对父母到底死没死,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已经死去,恐怕他也拿不出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自己行凶杀人的。

    毕竟,一个堂堂的国之重臣,你说他杀死了自己父亲,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不知为何,沈舟突然想到了王鸿。心里下意识的揣测:难道这件事和户部尚书的位子有关?声东击西,意在打掉自己说话的权力?

    小过,这个时候不止是皇帝和群臣,就连沈舟都想见一见小过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小过会去杀害那一对夫妇?而且,他还说是自己派他行凶的?

    “准奏,把那个陈过带上来!”皇上气呼呼地坐下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身囚衣的小过被带上了金殿。因为要面君,所以除去了手镣脚镣,但是他的脚步依然沉重之极,而且脑袋垂得很低,再加上乱草一样落下的头发,使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陈羽很想一步过去撩开他的头发看他是不是小过,也很想大声的问他到底跟大理寺的人说了什么,老家的父母到底是尚且建在还是真的已经被人烧死了,是他下得手吗?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是陈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了。现在这个关口,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急切,毕竟,这里可是金殿,是皇上问事的地方。

    “让他抬起脸来!”皇上忍不住一边走下龙座一边吩咐道。

    带人上来的侍卫们闻言顿时一个掐住小过的下巴,一个把他落下的头发撩起来,顿时包括陈羽在内的群臣都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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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中)作者:英年早肥

羽看得一愣,因为这个人虽然面目有些虚浮,甚至有却竟然真的是小过,一时间,沈舟心里寒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皇上站在龙案前上问道。

    “罪民陈过,乃是内阁奏议陈羽大人门下家丁。”小过连头也不抬,只是木然而机械地回答道。

    皇上闻言看看沈舟,沈舟微微躬身道:“皇上,此人确实是我府中下人陈过,只是……,”

    陈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该不该说,却早有门下之人见小过的模样悟透了陈羽的意思,当下急忙抢过来接着说道:“陛下,臣看这个陈过神情呆滞,言语木讷,而且见了皇上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异样,想必是在大牢里没少吃了刑,或者是某些蓄意陷害陈大人的人屈打成招吧!”

    陈羽闻言心中暗赞,这真是把自己心里想说却偏偏又不太合适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当下他认真地看了看站在殿末的那人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在这样的朝代里,察言观色确实是很重要也很必须的呀,刚才这番主动出头说了自己不好说的话,不就让自己很高兴吗?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这些感慨只能留到没事儿的时候再发了,当下他站出来,不理那些一拥而上地反驳刚才那番话的陈登门下众人,直接开口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皇上。臣想要问陈过几句话,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一边坐回龙椅上一边摆摆手,“你问吧,问!”

    陈羽谢了恩,转身走到陈过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小过。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陈过闻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陈羽,好一会子眼睛还是那般呆滞,全然不见一点星火。陈羽心里一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呀,难道这小过真的遭了别人毒手不成?可是这世上能有什么办法让小过完全忘记了自己呢?

    那陈过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子,又无声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羽很想再问。但是一想到背后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呢,再想想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便把堵在心头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陈过原本是与臣熟极了的,但是现在却连臣都不认识了,因此,臣觉得这绝对不正常。想必他已经被贼人用秘法给迷去了心智。因此,臣还是请求由刑部接管此案,一者回臣之祖籍查证。二者,应该先派太医为陈过诊治一下才好,一个神智不存的人说的话,可是做不得证据的。”

    陈羽这话说完了,却见那带着小过上殿的一个侍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见大家的目光都正放在皇帝身上,便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针来,在陈过腰上选准了一处穴位猛地扎下去,小过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去杀他们的,是你,是你……”

    说着,他甚至作势要向陈羽扑过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挟住了,却还是满堂震动,陈羽转过身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陈过,满朝文武加上皇上,则一脸吃惊或得意地看着陈羽。

    在陈羽说完之后皇上点了点头本来就要准奏地,小过却突然嚷了起来,如此一来,陈羽刚才地话自然是不攻自破,这小过不但认识他,而且还记得就是他指使自己地,这非但不是被迷了心智,反而是证据确凿了。

    陈羽听小过在那里指着自己嚷“是你,就是你”,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皇上显然非常厌恶一个罪犯在自己处理国政的大殿上大呼小叫,他摆了摆手,“先把这个陈过待下去,继续押回大牢!”

    那侍卫闻言当即执着陈过带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高声大喊,“是你,就是你命我杀人的!”

    陈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和满朝文武仍然会疑惑,看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不免要带着些特殊的意味了。

    这时皇上又说道:“陈羽啊,你也不要着急,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是一定要重审的,朕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唔……,依朕看,就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吧!陈羽啊,郭兴,还有诸位爱卿,你们看如何呀?”

    陈羽在内,大臣们自然齐呼陛下圣明,郭兴和那大理班领了旨,陈羽又特意谢了恩,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朝廷地常例跪下请辞,“臣虽然自知清白,但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天下人包括在场诸公,却不免是要怀疑与臣的,因此,为免去诸位大人的疑心,为了朝廷之声誉,臣请辞去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等职,以待案情水落石出。”

    一个嫌疑犯,自然是不能继续处理朝政的,否则一来有权力来影响司法公正的嫌疑,二来一个嫌疑犯仍然身兼高职,这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无法让百官同僚信服,所以,请辞是必然的,如果他不主动请辞,估计马上就有御史言官们要弹劾他了。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辞职正是某些人发动这件事的目地之所在,却还是不得不主动请辞,因为这总比被人弹劾下来要好,而且,如果皇上信赖自己地话,也未必就会准辞。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点点头,想了想才道:“这内阁奏议与工部尚书就暂时先挂起来吧,唔……,你就以大学士的身份在朝观政吧,待两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为你洗去冤屈之后朕再为你官复原职就是!”

    陈羽知道还允许自己在朝观政这已经是恩典了,按说这时候还是该固辞,回家去闭门不出以表明心迹地才好,但是陈羽联想到陈登在这一招棋之后肯定还有后续,当下想了想,便没有再辞,而是跪下谢了恩,然后起身默默地走回了队列里。

    回去之后站定,微微地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陈登的嘴角挂着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陈羽心里虽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说一千道一万都怨不得别人,还是要怨自己经验太少,给对手留下了可供攻击的漏洞。如果自己早就把小过迟迟没有回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派出人手把这件事查一查,至少在相关的衙门里报备人口失踪,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打的那么被动。

    陈羽心里正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呢,这时陈登咳嗽了一声,从百官队列里走了出来,陈羽定定地看着他,而陈登则目不斜视地手持笏板道:“臣启奏皇上,今王鸿老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但是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税赋,不可一日无主,户部无人主持,则国家的财政便不免没有头绪,朝政也就会不稳定。因此,臣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陈登,恭请陛下早日圣裁,指认一名户部尚书,以免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混乱。”

    陈羽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现在陈登这一招散手让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在朝政中的话语权,朝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和陈登对抗了,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的位子十有八九是要落到陈登一党的手里了,而且,十有八九是号称“小尚书”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不得不承认,陈登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真真是老谋深算哪!

    皇上闻言点点头,却是轻轻地瞥了站在队列里微微低着头陈羽一眼,这才道:“陈爱卿此言老成谋国,唔……,你身为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登微微扭头看了陈羽一眼,这才笑了笑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以为工部尚书陈羽曾经在户部任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且,早前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时,也有颇多建树,可见对户部的事务那是非常熟悉的,而且陈大人的才干也是足足具备,因此,臣昨晚写就的奏折里举荐的是陈羽陈大人,但是,今日这案子一出,陈大人身上污浊未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此,臣举荐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陈羽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忘了时时刻刻的打击自己呀!但是,哼,中国人最擅长玩味的就是“但是”这个词,一个词的前后对比之强烈,能让人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陈登话音放落,便听皇上问:“诸位爱卿,陈首辅举荐杜审言杜大人为户部尚书,你们呢?你们怎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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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五九 朝争(下)作者:英年早肥

上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一部分大臣赞陈大人所言甚是,请皇上乾纲圣断。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看看陈羽又看看郭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大家好像都被这次突然事件给打蒙了,陈羽偷眼看郭兴,见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儿一碰,郭兴目光里闪过一抹狠厉,陈羽倒是还有闲心笑了笑。

    皇上见大多数人都说好,不由微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剩下这些没说话的,“好啊,看来大家的心很齐呀,好,呵呵,那你们呢?剩下的你们,就没有什么看法?你们也赞成杜大人出任户部侍郎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皇上又笑着点了点头,不为人注意的瞬间,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但是转过脸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满是和煦的笑容,“嗯,杜审言,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王鸿王大人临走的时候啊,跟朕坐下来聊了聊,他却向朕举荐了另外一个人。”

    群臣闻言不由得互相看看,王鸿向皇上举荐接任的人选了?这种事儿该上奏折举荐呀?怎么没听说?

    陈登闻言心里却是掠过一丝阴霾,王鸿举荐?哼,王鸿当然没有举荐,但是他却已经在回家去的路上了,现在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难道大臣们还能追上他求证去不成?再说了,就算是王鸿没举荐,既然皇上说举荐了,那王鸿敢说自己没举荐吗?

    看来皇上警醒的很哪!想把户部尚书的事儿拖下去,那你就拖吧,我看你拖得了几天!

    这时,皇上见引起了众多大臣的好奇心。不由得笑了笑道:“王大人向朕举荐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他说呀……”

    “皇上,”还没等皇上说完,竟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陈羽一看,却是一位陈登一党的御史,他走出朝班跪在殿中道:“臣启奏皇上,第一,陈羽陈大人已经不是工部尚书,刚才他请辞时皇上已经同意。第二,陈氏是否有罪尚待清查,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朝廷官员,现在担任地大学士一职,已经是皇上隆恩,而这一切王老大人并不知道,所以,臣认为王老大人所荐非人,请皇上圣裁。”

    皇上闻言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不悦,还微微的笑了笑。“你是朝廷的御史,当然可以直言,但是,是不是也该容朕把话说完了你再说呀?”

    “呃……。臣该死!请皇上恕罪!”那人闻言顿时吓出了一身大汗,果然是自己太过急切了,陈大人虽然安排了让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出面驳斥皇上,务求今天就把户部尚书的位子定下来。但是见压住了陈羽一党,自己一时之间便不免有些得意,却忘了冒犯皇上可是死罪的。

    皇上又是笑着点点头。“你确实该死!若是在平常。你顶撞也就顶撞了。御史嘛,谁头顶上不顶着几个死罪。非如此不足以为朝廷御史,但是今天,朕决定不恕你的罪!来人,拉出去砍了!”

    没想到皇上因为这点事儿竟然真的要杀人,见到殿门口的御前侍卫大步走上殿来,当下朝中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赶紧站出来想要为那御史缓颊,却听皇上又说道:“有敢于出面求情者,与之同罪,一同推出去斩了!”

    陈羽这一边的众多大臣当然不会出面为对手求情,见状反而纷纷窃喜,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触了皇上的真怒了,这下子,只怕一颗大好头颅要交待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得势地就必然是自己这一边了。

    但是陈羽却并不这么想,换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见到自己朝中的大臣过半的都完全听命于另外一个大臣,即使自己再三征求意见,也没人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一下,他如何能不恼?陈登举荐了一个人接任户部尚书,朝堂上竟然连一点儿反对的声音都听不到,这可不是皇帝之福啊,所以,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顶撞皇上的傻瓜,纯粹是自己找死!

    那两个侍卫拉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御史就要拖走,那御史见状并没有哭着求皇上恕罪,反而转过身对陈登道:“陈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哪!”

    陈登心中恼怒他拎不清大小,当即闭上了眼睛,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御史很快就被侍卫拖走了,只剩下满殿的呼声,“陈大人,救救下官……”

    皇上脸上还是带着点微笑,“朕的朝廷官员中怎么有这种畜生!啊?哎呀,算了,朕也没有心情啦,也乏啦,

    到这里,这户部尚书的人选嘛,目前杜大人是个不错是还该再多选几个人出来,这样才有个比较嘛,诸位大臣们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务必要为朝廷选良才,选贤才,朕也再考虑考虑,啊,退朝吧!”

    当值太监当即大声宣布退朝,群臣当即跪下恭送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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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中,陈羽刚刚换上便服就把刁子寒找了来,刁子寒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地事,见到陈羽便为自己的失察向陈羽请罪,陈羽一把拉起他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过就被押在刑部的大牢里,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探监,我想亲自看看,小过怎么会出卖我呢?再说了,就连出卖也算不上,分明就是诬陷呀,嗯,我非得去亲自问问他不可!呃,对了,这件事不要让别人察觉,悄悄买通一下吧!”

    刁子寒闻言大惊,“去刑部大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亲身犯险的好,属下觉得今天地长安有点不对劲。”

    陈羽想了想,摆摆手道:“没事的,刚打掉了一场叛乱,难道还有人敢叛乱不成?只要不是叛乱,就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嗯,你跟着我,再多带些人,就怕有些宵小之辈不循常理呀!”

    刁子寒闻言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再劝,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陈羽坐下喝杯茶,却是心神不宁,根本就喝不出什么味道来,这茶反而是越喝心越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反复回想今天与郭兴对视时他那一记阴冷狠辣的目光,郭兴当然是自己人,但是那一记目光却让陈羽心里忍不住一阵发寒。

    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赶跑,换上来一副笑容到后宅陪着杏儿等人吃了顿饭,又去绮霞屋里看了看一对母子,小家伙正呼呼睡着,说不出地憨态可掬,每每见了他顿时就能让陈羽觉得满腔愁绪一扫而光。

    这时刁子寒来回禀,说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刑部大牢那边他本来早就有下手,再加之刑部尚书郭兴正是这边的人,所以那里的狱吏们自然愿意讨好他,所以都是很熟地,此时不过是再往里头递些银子给人家做好处就成了,方便得紧。

    绮霞好像是知道陈羽要出门去,虽然想不明白有什么公事是要天黑了还出门地,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陈羽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忍不住又喊住了,小心地叮嘱了几声早去早回。

    陈羽笑着答应了,转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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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登府邸,后院,品花堂。

    陈登与杜审言对坐,陈梧陪坐。

    “看皇上今天这意思,确如大人所料,对您已经是颇有忌惮,所以,户部尚书这个位子,想必是说什么都轮不到咱们这边地人了。门下甚至在想,咱们今天把陈羽头上的乌纱给他撸下来这件事,倒未必是好事呢!”这说话地是被陈登倚为智囊的“小尚书”杜审言。

    陈登闻言笑了笑,“老夫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呵呵,皇上可不光是忌惮哪!他今天杀人就是为了立威,他想告诉大臣们,他才是皇上,可惜啊,晚了点儿啦!”

    “那边联系好了吗?”陈登问道。

    “回大人,已经万事俱备,请您放心!”杜审言欠身回答道。

    陈登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站住身子叹了口气,“那就今晚吧!”

    杜审言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振奋神色,他当即站起来一拱手,“是,大人!”

    ***************************

    备注:

    王鸿告老还乡之后,朝廷要员名单如下

    内阁:内阁首辅一人,陈登;内阁奏议五人,分别为陈羽,乔玄,郭兴,戴小楼,杜审言。

    六部:陈登为吏部尚书,陈羽为工部尚书,戴小楼为兵部尚书,郭兴为刑部尚书,乔玄为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空缺,杜审言为吏部左侍郎,人称“小尚书”。

    乔玄,即二少***父亲,也就是兵部武库令乔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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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〇 变起(上)作者:英年早肥

羽一身便服进入了刑部大牢,眼前的牢房里,一个带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如茅草一般的乱发随意的铺散开来,遮得看不清面目,即使陈羽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兀自不觉。

    陈羽也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子才摆摆手命狱吏把牢门打开,那狱吏打开了门之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刁子寒在陈羽之前闪身进去,随后陈羽才走进去,在那犯人面前蹲下。

    刁子寒本来想劝陈羽一句,毕竟眼前之人心机难测,还是小心点不要靠近的好,但是又一想,这毕竟是刑部,是郭兴大人管着的,要说一时之间一些细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抓在手里还说得过去,但是刑部大牢里的死囚却是不该有什么问题的,何况那人还带着重重的刑具呢。

    当下陈羽蹲下来,“小过,你抬起头来,我是陈羽。”

    小过没有抬头,陈羽叹了口气,“我只想要你几句话,只要你对我实话实说,我保你平安无事,好吗?”

    小过还是没有抬头,但是陈羽却好像是看到他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我家里的父母真的已经死了吗?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是什么人把你抓住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了?是不是对你严刑拷打?或者,给你下了什么药物?否则怎么能让你这样攀诬我?”

    陈羽认真地看着他,这时陈过的肩膀又微微的动了一下,陈羽尚自不觉。刁子寒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突然之间从面前这个死囚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几乎与此同时,那原本呆坐在地上地小过突然鬼魅般伸出一只手来,掌心里竟是一把寒汪汪的寸针。

    “贼子尔敢!”刁子寒大吼一声。

    千钧一发之时,他飞出一脚踢向陈羽,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好迅速的把他的身子踢飞到一边。堪堪的避过了那一把飞速袭来的寸针,饶是如此,还是惊得刁子寒一身冷汗。

    陈羽哎呦一声撞在墙壁上。随后又跌落在地。撞向墙壁地那只胳膊微微有些疼,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而是吃惊地看着牢房中间与刁子寒战做一团的小过。

    他。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又为什么要害我?

    “你不是小过?”

    那人连着凌厉的几招都试着想要逼退刁子寒,目地正是冲着陈羽。而两人交手之时衣袂间荡起地风吹开了他面前的乱发,沈舟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一下子看清了他地面容。他不是小过,只不过和小过身材酷似罢了。

    牢门口两个随行而来的护卫有一个人一个不小心被穿越而出的寸针射中。他大叫一声,看样子是想冲进来护主。但是还没等他加入战团,便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慌忙过来扶住他,却已经晚了,过了不一会儿,那人便口吐黑血,眼见得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是气若游丝,显然是针上有毒,而且非常霸道,他已经没救了。

    剩下那护卫怒吼一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这时一直与那人缠斗的刁子寒突然大喊,“你护住大人先退出去,这个人交给我了!”

    那护卫闻言恨恨咬牙,却还是依言赶紧走到陈羽身边,见他一脸痴傻之状,不由得晃晃他的胳膊,唤道:“陈大人,陈大人,您醒醒!”

    陈羽突然醒来,心像是坠入了无敌深渊一般,突然变得冰冷。

    刑部大牢里有刺客,而且这刺客还化妆成小过地模样在这里等着自己,那狱吏还笑眯眯的把自己带过来,这让陈羽霎时间想起了今天上朝时郭兴那冷厉地笑。

    刺客,刑部,郭兴!郭兴,刑部,刺客!

    除了郭兴之外,陈羽想象不到还有谁能在刑部大牢里布下这样一招棋子在等着自己。

    陈羽矍然而惊,一把抓住那名护卫的手,“咱们快走,郭兴有问题!”

    话音刚落,陈羽还没站起来呢,突然听见牢房的过道里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陈羽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就连刁子寒也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刺客抓住时机突然一记狠招以掌为刀削向刁子寒的手腕,这一招如果让他落实了,只怕刁子寒这只手从此也就废了。

    刁子寒眼中狞色一现,身子不退反进,腰肢奇怪地扭了几扭,顿时如风摆杨柳一般飞速地撞进那刺客的怀里,在那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肩头已经狠狠地撞上了那刺客的胸口,顿时骨骼断裂之声传来,那刺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暗哑的呻吟,身子便已经被刁子寒撞得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又落

    已经是五官流血胸腔碎裂,眼见的活不成了。

    这时,牢房的走廊里突然又打起了几十支火把,把整个大牢照得纤毫毕现,在这火把前面走过来的第一个人,竟是陈羽的旧相识,上次七王爷兵变时第一个随着陈羽杀入皇宫救驾,后来被封为建兴大将军、平远侯的曹子珍。

    他身后带着的竟是一队士兵,见陈羽几乎狼狈地站在牢门口,那曹子珍笑了笑,“陈大人,现在要走已经晚了,你当初就不该来!我们郭将军已经料定了以你的性格,是一定会到大牢里来一探究竟的,所以,末将早早的就在这里候着了!”

    他又呵呵地笑了笑,“大人乃是定鼎重臣,末将不敢无礼,不过,还请陈大人不要为难末将,还是就在这大牢里多呆一阵子吧,末将可以陪您喝酒,陪您下棋,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您府上请两位夫人来歌舞助兴,反正您府上的夫人有几位都是婊子出身嘛,啊?哈哈哈!”

    陈羽闻言怒极反静,竟是笑了笑,“曹将军,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呀,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太没风范了,等本侯再次定鼎的时候,你就不怕我会把你点了天灯吗?”

    曹子珍冷哼一声,“哦?陈大人既然如此刚烈,那就等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

    说完了他一抬手,身后一队军士齐齐的拿起轻弩对准了陈羽一干人。

    陈羽和刁子寒见状,脸上都是一滞,曹子珍又是一声冷笑,一边往后倒退着走到军士们身后去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奉劝你陈大人还是老实点儿在这里呆着,否则,就算你手下人武功再高,只怕也躲不过我二十把弩一次齐射!又何况是你呢?”

    此时刁子寒凑过来,在陈羽耳边小声道:“大人,卑职一次可以同时解决掉六个人,再多了……,就不行了,所以……”

    陈羽一抬手打断了刁子寒的话,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曹将军,在下晚饭只喝了一碗粥,此时竟有些饿了,烦劳你为本侯弄些酒菜来,多谢了!”

    高手再高,毕竟高不过军队去,更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斩杀二十名手持轻弩又训练有素的军士,所以,这已经是一盘死棋,硬闯的话,除了把自己几个人的性命留在这里,其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心里一阵冷笑,现在连郭兴也想要造反了吗?他,和谁?他们有可能反的起来吗?

    *****************************************************************************

    定更之后没多久,本来非常安静的长安南城突然之间喧闹了起来,到处都是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将佐们的指斥挥喝声,还有老百姓们紧紧地捂在被窝里的心跳声。

    前一阵子刚乱过一回,这又是要出什么事儿啦?

    没有人敢出来看看,长安的宵禁本来就严格,一旦定更便少有人走动,有很多人家甚至早就已经熄了灯睡下了,何况现在外面那么乱,就更不会有人出去瞎逛游了。

    管他们呢,爱乱乱去,这俗话说三双草鞋就磨倒一朝天子呢,只要不耽误咱们小老百姓吃饭喝粥就行了,管你个球乱去!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影偷偷的从刑部大牢里溜出来,并没有被外围监视的兵丁们发现,他远远地走开了一些距离之后,便马上飞奔回家取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玉尺公主关宁的府邸。

    玉尺公主的府邸在西城,此时还没乱起来呢。

    叫门之后,老管家一看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都已经多久没跟府上联系过了,当下赶紧小心地命令门房不许走漏了风声,然后亲自带着他往后面去。

    关宁此时刚洗了澡,长长的秀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软袍,烛光下曼妙的身材玲珑毕现,她本来在小榻上看书呢,可不知怎么竟走了神,脑子昏昏的胡思乱想着,想得身子一阵阵的发热,脸颊上烧起一抹嫣红,两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紧紧地扭在一起。

    丫鬟突然闯进来,一下子把她惊醒了,本来想责骂几句呢,却听说是老管家亲自带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人是刚刚从刑部偷偷溜出来的。

    关宁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当即赶紧换了衣裳出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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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〇 变起(下)作者:英年早肥

关宁一声令下之后,玉尺公主府上几乎只用了一声咳便突然之间人声鼎沸起来。

    老家丁们都是当年跟着大将军浴血厮杀的亲兵,自然是铁血干练的紧,而年轻的虽然没见过仗没沾过血,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极为尚武,平日里也都是舞枪弄棒的,最是喜欢尚性耍劲儿的汉子,说白了,骨子里也热血的紧哪,因此虽然大家大多已经睡下了,却只需要玉尺公主一句话,就立马从被窝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把自己身上收拾利索了,扎马堆儿似的赶到了家中小校场上。

    热血男儿,哪有不盼着立马疆场万户侯的英雄事儿的!

    老管家带着一帮人从武库里搬了一堆明亮得晃眼的家伙,各人自己拣自己使着顺手的拿,反正皇帝老子有过话,说是家风不可没,玉尺公主府准许拥有三百甲士的装备,以备练血性男儿们。

    这时关宁正跪在祠堂里父亲的牌位前请御赐的玉尺。

    有了前些天七王爷作乱的例子做比照,现在陈羽又突然被郭兴困在了刑部大牢,而南门地方定更之后便是人喧马腾,显见的有军队入城,这定然是要出大事了,而郭兴这个人,只怕是不稳了,这样一来落在他手里的陈羽自然危险之极。

    尽管陈羽那个淫贼让自己又羞又恼,尽管自己一人独坐的时候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恨了他多少回,又怨了他多少回,但是一碰到这种事情,关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命老管家点兵,哪怕是带着人去抢了刑部大牢,也不能让陈羽呆在那种地方。

    他虽然混蛋,自己见了他恨不得死命的踹他几脚才解恨,但是,我踹他可以。别人踹他,就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了。

    三叩九拜之后请下御赐的玉尺来,一身戎装的关宁摘下壁上宝剑,一转身出了门,在二门处上了马,纵马便直往大校场来。

    她赶到校场的时候,家丁们正众言粥粥,一边是热血的了不得。恨不得大声喊出来,爷爷今儿要打仗去了,今儿非得见了血不可,一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打哪里的仗。去打什么仗。

    因此一个大校场上嗡嗡地响着的都是大家激昂高亢的赌誓声,叮叮当当地敲打舞弄兵器声,梆梆的拍胸脯子声,以及三五成群的讨论声、咳嗽声。还有就是血液奔流的哗哗声。

    马蹄得得,关宁一马当先赶到了校场,众人见小公主来了,顿时都静了下来。由闹到静的过程竟然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情形实在诡异的可以。

    这时在关宁的身后,马夫们牵着一群膘肥体壮地高头大马过来。众人看过去时。只见那马已经上好了鞍马蹬。好像是只等着自己蹦上去就能上阵厮杀了,不由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关宁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三百多家丁。然后将手中玉尺高高举起,朗声道:“奉陛下玉尺在此,今宵小之辈动乱在即,更有刑部竟然无礼扣押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咱们此番出动,便是继承先父君遗志,为国靖疆,为皇上除贼,现在都与我列成阵伍,咱们去刑部救出陈大人!”

    众家丁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此时却也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迅速地规规矩矩排列成阵,等着马夫们将马匹一一地交到自己手里,然后就准备厮杀去也。

    有人偷偷的问:“咱们为什么要去救陈大人?既然有人动乱,咱们该去与贼子们厮杀,去平叛,去保护皇上才对啊!怎么反倒要去刑部?”

    这时有知道的便悄悄的回答他:“胡扯什么呢?三百人去平叛,你找死啊!再说了,你知道陈大人是什么人吗?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咱们公主相中了地驸马爷,你说,是不是得先去救他?”

    “啊?那陈大人不是都已经娶了蒋家的那个什么公主了吗?怎么还……”

    “切,那管什么,谁让咱们公主乐意呢!有本事你也让公主相中你呀,人家陈大人凭的那是本事,这男人嘛,本事大了自然就多的是女人喜欢,不过我看你呀,也就别做那个梦了,得会儿冲地快点儿,多砍几刀,指不定能混个出身,到时候或许还有点可能!”

    “嘶……,这陈大人真真是……,不过你说的对,这一回老子要不弄个将军当当,都他妈对不住我自个儿!”

    很快马匹分到手里,健儿们纵身上马,顿时

    气冲天而起,关宁心里早就急得了不得,生恐晚了一的小命儿就没了,当下见众人都上了马,便一马当先地冲出去,手中玉尺向前一挥,“跟我走!”

    **********************************************************************

    马蹄杂沓,毕竟不是专业地军士,虽然大家地马术都好,却不免少了些整齐,一路来到刑部的路上,还多亏了老管家是素常带过兵地,由他纵马忽快忽慢跑前跑后的协调整顿,这队伍才好看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在老管家的分派下,约一百人去了后门堵着,剩下众人纵马将户部衙门的大门口围了起来,门口值守的军士自然不准这批杂牌部队进去,当下一边两厢对峙,一边有人往里面通报去了。

    关宁一眼认出这是细柳营官将的打扮,便知道定是郭兴调的兵,她忽地下马,一手仗剑一手高擎玉尺,便直直地往里闯。

    “陛下御赐玉尺,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玉尺公主府的众家丁一见,自然赶紧簇拥在关宁身侧,一时间那守门军士为其壮情所夺,竟是被关宁带着一批家丁给冲开了大门,直奔后面的刑部大牢而去。

    才刚刚冲进去,关宁便转身对走在身侧的老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声,“把外面的人都清了,先缴武器,然后,杀掉!”

    老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是转瞬就明白了自家公主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便迄今为止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股狠厉的杀伐决断,却是从大将军那里学了个十成十,这大概就是父女天性吧!

    有些人哪,不管是男是女,她生下来就是这么个材料!

    自己只是来救人的,守门的军士不过是盲目的听着上面将领们指挥罢了,又知道些什么,既然已经被自己冲开了大门进来了,把人救出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但是这个时候,玉尺公主却已经考虑到退路,甚至考虑到整个叛乱的这一部大棋,因此,她没有给懵然不知所为的士兵们一点退路。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便带着队列后面的几十人转身又回了门前。

    这时,曹子珍得到消息已经来到了大牢门口,迎面见到关宁,又见她身后跟着百余手执兵刃的家丁,不由得大吃一惊,玉尺公主府上的一个老家丁,说不定都曾经是自己的上官呢。

    既然关宁带着人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了,曹子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站在门口等着关宁等人过来,同时思量着对策。

    没有人会料到关宁会突然杀出来,郭大将军已经把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准了,但就是没有料到关宁会得到消息,更没料到她得到消息之后那么快就敢于带着家丁冲到刑部大牢来救人!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两百士兵,能与她带来的这些老杀将们一战吗?

    关宁来到大门口,冷冷地看着曹子珍,把手里的玉尺高高举起,“曹子珍,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玉尺如见陛下亲临,你敢不跪!”

    曹子珍嘴角一撇,双手抱拳道:“公主殿下,黑暗中难辨真假,末将甚至无法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玉尺公主,所以,请恕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了!”

    这话听得关宁一愣,这时曹子珍又道:“末将奉刑部尚书郭达人之命在此看守钦犯,尔等擅闯刑部大牢,乃是满门抄斩之罪,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关宁此时已经明白了曹子珍的意思,不由得冷哼一声,“陈大人什么时候成了钦犯?郭兴何时又有从细柳营调兵进城的权力了?哼,你们私自调兵意图谋反,居然还想倒打一耙,来人哪,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给我上!斩杀曹子珍者赏银万两,本公主亲自上奏折为你们谋取前程!”

    曹子珍闻言眉毛一立,“把住大门,有敢近前者,杀无赦!”

    说完了,他把大门交待给一个贴身的副将,便回身往里面走。

    下午郭将军特意吩咐过了的,一旦有变,立刻诛杀陈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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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一 应变(上)作者:英年早肥

关宁一看曹子珍悄悄往里退,顿时心道不妙,这个时候陈羽还在大牢里呢,当下她招手叫过一个贴身的护卫来,以他为首的这几人都是当年随在父亲身侧护卫的百战之将,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为过,当下关宁道:“那曹子珍只怕是要进去对付陈羽了,咱们现在必须立刻打出一条通道!”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不惜任何代价!”

    那人闻言面色凝重,顿时明白了关宁的意思,当下便顿时激发出当年随着老将军在刀尖上打滚时的豪情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请公主放心!”

    然后便招呼身边几位同伴,一起拔刀冲了出去。

    从关勃大将军在世那时候起,他们就是最后压轴的力量,所以从刚才的夺门到现在的厮杀,他们都并未上前,此番冲杀上去,顿时就将那些细柳营的精兵杀得连连败退,本来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霎时间就被他们几个人几把刀冲开了一个口子。

    关宁看准时机,顿时高擎手中玉尺,大喊道:“奉皇上之命平叛,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否则格杀勿论,来人哪,给本公主冲进去!”

    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乍见几位高手出现,杀得对手大败,正是得意,此时关宁一句话更添了他们万丈豪情,顿时便簇拥着关宁顺着那几个人冲开的一道口子杀进了门,那曹子珍的副将再怎么要招呼人拦住,也无奈生死关头,大家还是把命看得更重一些,更何况当兵的虽不惜死,却不是傻瓜,眼下这局势纷乱,到底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谁是奉了皇命?谁又是乱贼?

    本来形势就岌岌可危。现在大家心里再一乱,越发的退后了几分,当下那刚才据门立守的局面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他们反而被隔开成两三团,被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团团围了起来。

    关宁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带着人急急地循着一路挂在墙壁上地油灯下了大牢。

    大牢里***通明,入目的情景看得关宁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就失神叫出声来。

    ***骤亮处,陈羽席地而坐,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曹子珍站在他身后淡然冷笑,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就架在陈羽的脖颈处。哪怕曹子珍的手稍稍打个哆嗦,就能要了陈羽地小命,关宁看得心悬不已,偏偏陈羽还有滋有味地砸吧着,好像刚刚下喉的是从未品尝过的仙酒一般,关宁见状不知怎么心里一紧,暗暗骂了一句。傻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喝得下去!

    再往里的***昏黄处,二三十名健卒或手持轻弩或手持刀剑,已经将刁子寒逼到了墙角。

    关宁他们甫一现身,便立刻有十几个围着刁子寒的轻弩手转过身来对准了他们。

    “公主殿下,末将刚才问了陈侯爷了,侯爷说他想留在这里喝酒,现在还不想出去,怎么样,要么你们先回去?您放心。等事情一过,末将一定把侯爷好好地交到您手里,保证他毫发无伤,如何?”曹子珍笑嘻嘻地问道。

    关宁闻言冷哼一声,正想说话,却见陈羽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宁儿,你先回去吧,没有郭子兴地命令,他姓曹的一个小卒子不敢动我。还是不要把他逼急了的好。而且,我刚才仔细的盘算了一遍,这前前后后的……呵呵,郭子兴他成不了,你放心吧。最多明天。我就能出去了。你出去之后到东门去,记住。去东门,其他门都不要去,只能去东门,到哪里去等着,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到了就明白了!”

    关宁闻言定定地看着陈羽,心里焦急的盘算着,现如今这阵势,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陈羽在他们手里,自己就根本不敢动,人多也没用。

    她突然把手里的剑往身后一抛,转身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留下来陪他!”

    她说完了转过身来正要过来,陈羽突然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糊涂,快走,去东门!”

    说着,他连连地冲关宁使着眼色,关宁地脚步不由得一滞,犹豫了一下,转身要往回走,这时曹子珍突然大声道:“慢着!公主殿下,末将突然改主意了,你必须留下!”

    关宁回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曹子珍冷冷一笑,“让你的手下都给我滚,你自己留下,否则,末将可无法保证侯爷他的安全!”

    陈羽闻言叹息一声,不由得低下了头,看似一副无奈的样子,嘴角却悄悄的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这个动作别人都看不到,但是自从进来之后一直都在看着他的关宁却看到了,以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便立刻明白了陈羽在笑!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看陈羽和曹子珍,又看看被逼到墙角处一动都不敢动的刁子寒,摆摆手命身后的人都出去。一人开口想劝,被她一句就堵了回去,“出去!”

    那些人无奈地拿着她地配剑退了出去,曹子珍一摆手,立刻有几个健卒过去刀刃加身。

    然后曹子珍一招手叫过一名亲近的小校来,附耳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那小校重重地点了几下头,问道:“将军,外面只怕都被他们给控制了,小子如何出的去?”

    曹子珍笑了笑道:“不怕,杜放……”

    “有!”一个小校应声站出,曹子珍道:“你带几个人押着玉尺公主殿下,护送曹霖出去,另外,警告外面那批人一下,让他们都给我离开大牢!然后呢,你再把殿下押回来,殿下还想着跟陈侯爷做一对生死鸳鸯呢!”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叫杜放的小校躬身应是,然后一挥手,那几个刀剑相逼的健卒立刻推搡着关宁往外走,这时关宁却并不没有在意到他们做的一切,只是痴痴地与陈羽四目相对。

    陈羽冲她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好像仅仅是几个眼神,她的心便真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便一声不吭地任由几个健卒推搡着自己向外走去。

    自始至终,刁子寒一言不发,后来甚至闭上了眼睛,好像是面前的七八个健卒已经困死了他的手脚,只有偶尔地睁开眼睛与陈羽对视一眼时,才能看到那眸子深处的精光一闪。

    关宁走后,曹子珍有些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来极尽刻薄之能事里羞辱了陈羽一番,陈羽不过报以淡淡一笑,还是继续一边有滋有味地撕扯着焖鸡往嘴里塞一边小口喝着酒,不时地嘟囔一句,“状元楼的焖鸡做的不错啊,明天得去多买几只……”

    曹子珍后来听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大牢内地气氛渐渐沉闷下来,双目紧闭地刁子寒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冰冷而耐人寻味的微笑。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那叫做杜放地小校又带着几个健卒押着关宁进来了,听到动静,刁子寒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陈羽,陈羽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然后笑着对关宁伸出手,“来,过来陪我喝一杯,像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关宁笑了笑,迈步走过来,那几个健卒抬头见曹子珍虽然冷着脸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当下也并没有拦着她,刀剑入鞘,轻弩也放下了。

    陈羽以手撑地站起身来,两人手指相触,陈羽抓住关宁的小手突然一个发力,一把将关宁拽到怀里,顿时将大牢内众人的目光都牵了过去。

    关宁纤腰约素,细到似乎只堪盈盈一握,此时被陈羽搂在怀中,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蓦地一红,似乎是不胜娇羞,尤其在彤红的***下看去越显动人十分,即便曹子珍也看得有些痴傻了,心里不由噗通一声猛地跳了一下子,一个念头突然升起,让他的心跳再也慢不下来,看向关宁的眼中尽是火焰。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

    就在这时,刁子寒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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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一 应变(中)作者:英年早肥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他想。

    就在这时,刁子寒突然动了。

    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刁子寒突然睁开了眼睛,疾风扫落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走了一个扇形的半弧,在身前呈半月状威逼着他的七个人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经被他那双快逾鬼魅的手掠走了生命,即便是站在他的对面看到他动作的士兵,也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示警和反应。

    然后,陈羽便只看见他想一片树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身后滴溜溜地打着转,这个时侯才醒过神来的曹子珍等人不由得大声呼喝,离得较远的人已经重新刀剑出鞘,轻弩也对准了场中三人。

    关宁本来下意识的就想把陈羽护在身后,因为她知道,自己虽是女子,但是从小习武,却是比陈羽的战斗力强得多了,但是在这个时刻,她的动作被陈羽抢在前面做了出来,虽然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做出保护陈羽的动作,但是伸出手去却又停在了半空。

    如果自己选的男人还需要自己一个女子来保护,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那只手似乎只在空中略略停顿了一瞬,她便把手又缩了回去,乖乖的躲在了陈羽身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就算他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也一定要成全他。为自己的女人抵挡刀枪。是他一个男人的责任和荣誉,而为他包扎伤口,才是自己一个女子地幸福。

    此时地陈羽哪里有空闲去关注关宁想了些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把关宁往自己身后一扳,把她护在身后。然后便在刁子寒有意的保护下,从他杀开的一条缝隙里向墙角处退了过去。

    凭功夫搏命杀人,从来都不是他陈羽擅长的事情,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刁子寒去做更合适。

    大牢里本来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刚才眨眼之间又已经被刁子寒也不知用什么手法杀死了十几个,此时他的身子游走如鱼。偏偏又始终不离陈羽地当面。身子游走杀人之间还能将陈羽二人护的周全。曹子珍虽然迅速拔出佩剑,大声命令手下士卒将他包围起来,甚至自己也已经仗剑杀入***,正面与刁子寒碰了几下,但是仍然无法阻挡刁子寒飞快地收割他手下士卒的生命。

    轻弩射出的箭矢在三十步开外几乎毫无杀伤力,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者是也,但是在大牢这方寸之地里,轻弩的杀伤力却是致命的,尤其是如果一方手里握有十把以上的轻弩。而这边除了衣服之外却毫无抵挡之物,那轻弩地作用更将被几倍十几倍地夸大。

    但是,有了刁子寒一个人,这种情况却一下子颠倒了一个天翻地覆。

    也不知道以前刁子寒接受的是什么训练,练得又是什么功夫。总之陈羽只能看到他在自己和关宁身前飘动如烟。机簧声动。箭簇如雨般将刁子寒陈羽和关宁三人笼罩在内,但是那箭矢到了刁子寒所处的那条线。便纷纷的被击落,更有甚者,近在咫尺速度奇快的箭矢竟然被刁子寒抖手捞入掌中,就手如扔镖一般还了回去。

    就这样,都没有耽误刁子寒飞快地出手格杀靠近他的士卒。

    以一人对三十余人,以赤手空拳对刀剑轻弩,不旋踵间,却已经被他继续轻松的干掉了八个!

    眨眼之间,三十多人只剩下九个人,其中能威胁到陈羽和关宁安全的轻弩手只剩下三个。

    没有等到刁子寒将他们诛杀殆尽,对方已经纷纷胆寒,陈羽站在墙角处都能清楚的看到曹子珍握剑地手在微微的发抖,其他人更是不必说。

    他们虽然在军中呆了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等疯狂的杀人之技。

    刁子寒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场中气氛的变化,当下他突然之间便收手肃立,然后半转身一边还在留意着场中九个人的动作,一边飞快地看了陈羽一眼。

    两人眼神相触地一瞬间,陈羽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刁子寒便已经明白了他地意思,当即再次出手,一动一静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对手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面前便已经是他那双眨眼之间带走了二十多条生命,却连一丁点儿鲜血都没有沾染的手。

    几个呼吸之间,刁子寒淡灰色地身影辗转起落,看去好像是记忆深处某些淡淡的往事,又好像是一句儿时的梦呓,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九个人,连同出身细柳营的大将曹子珍在内,已经尽数毙命,曹子珍临死之前还来得及说了一个陈字----语气满是临死之前歇斯底里的挣扎,但是也听不清是想求饶还是要怒骂----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来得及做出一个格挡的反应,便已经被刁子寒毙于掌下。

    完事之后,面对一地的尸体,刁子寒连看都没看,转身走到陈羽面前,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陈羽的身侧,双手肃立眼睑低垂,看去像一只恹恹的猫。等到陈羽走出墙角的时候,审视着这一地尸体的时候,他更是缩到了陈羽后面,这个时侯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略显颓态的下人,不了解没见过他杀人手段的人断断不会想到,就在刚才,他凭借一己之力,赤手空拳的干掉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细柳营士卒,捎带着还杀死了一位细柳营大将,大周王朝敕封的侯爷。

    陈羽紧紧攥着关宁的手,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回过身来冲她笑笑,“宁儿……”

    关宁也笑一笑,“实在是没想到郭兴竟然是这样的人,幸好有人给我报信……估计他现在已经把城门都控制住了吧?咱们该怎么办?”

    陈羽把她的一双小手合在掌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信不信,刚才曹子珍刚扣下我的时候,我担心的了不得,深怕郭兴真的会得了手,毕竟他手里有兵!但是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喝着酒突然就想明白了,他除了兵之外一无所有,偏偏他的野心又太大,所以,他成不了!”

    关宁闻言微微蹙眉表示不解,陈羽却也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拉起她的手,“咱们走,进宫!”

    皇城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有太阳照亮了眼,郭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面前还是沉沉的黑夜。

    左右调度,虚与委蛇,声东击西,为了今夜他无所不用其极,总算、终于、到底还是被他拿下了皇城。拿下了皇城,便把一切都握在掌心了,怎能不让他幸福的晕眩。

    他紧了紧手中佩剑,正要踱马进城,突然有一员亲信偏将凑过来,“将军,曹子珍那边派人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一定要面见你!”

    郭兴眉尖微微一蹙,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淡淡地道:“带过来吧!”

    拍马过来的,正是曹子珍的堂弟,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小校曹霖。他在马上一抱拳,躬身道:“禀将军,曹将军命末将赶来见将军,根据陈羽的口供,东门之处只恐有变,还望大人小

    “哦?东门?……难道真的是他……”他自言自语道。顿了顿,他又问,“这是陈羽说的?不对吧,陈羽可不像是个软骨头,你们将军,对他动刑了?”

    “回禀将军,没有,只是玉尺公主关宁带了家丁赶去救那长安侯陈羽,却被我家将军也一同制住收押了,关于东门,乃是那关宁稍微战败之时陈羽一时情急喊出来的,我家将军想,他之所以催着关宁不要管他赶紧去东门,一定是在那里有所安排,这才命末将过来通禀将军。”

    郭兴闻言,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冷笑道:“陈羽也太看得起那个老头子了,他回不来的,就算回得来,也不至于就把时间掐得准到这个地步!再说了,时间匆匆已过二十年,他在长安城里还能有多大能量!”“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忽视那老家伙,一旦他进了长安城,不知道又要添多少麻烦!不过嘛,本来我是要封锁四城的,现在看来只需要一个东门,就足以拿住那个老家伙了。”

    说完了他略略的沉吟一下,还是转身冲偏将吩咐道:“马蔺,你带一千人马去东门,到了之后不要声张,只要发现有人想要赚开城门的,不管是谁立刻拘拿,拿了人来,回头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偏将马蔺凛然应是,转身带本部兵马奔东门去了,这里郭兴命人去其他城门将兵马也全部调来皇城,全力拱卫,这才又对曹霖道:“你回去叮嘱你家将军,好好给我盯紧了陈羽,绝对不能放他出来,回头你们就都是大功一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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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一 应变(下)作者:英年早肥

长安西门,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行十几人的一个马队,悄然靠近了城门。

    浓浓的夜色中面目难辨,但是却可以看清那胯下马匹皆是帛布裹蹄,去铃掩口,再加上人少,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护城河而没有被人发现。

    只见一行人来到护城河前停下,其中一骑靠近了马队中间一骑枣红马,小声问道:“侯爷,您看……?”

    那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寂静的城楼,在马上半转身道:“照原定计划,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探手从背后箭壶里抽出箭来,又从腰囊里找出一个小布条,把它牢牢地绑在箭杆上,混不费力的将一张大弓拉了一个满月,看清了城楼上的位置,那绑了布条的箭便“嗖”的一声脱弦而出,“笃”的一声钉在了城楼上一根廊柱之上。

    城门上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显然这一箭惊醒了值夜的兵士。

    一行人就在城门下听着城楼上的声响,而且还发现不时有兵士趴在女墙上向下看,虽然黑影幢幢的看不真切,但是护城河前的十几个骑士还是清晰入目,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会开口问什么。

    又过了没多大会子,忽然听得城楼上杀声四起,火把也突然亮了起来。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护城河前的一队人马依然等在原地,听的城楼上杀声渐熄,不由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只有中间那骑士,仍然在马背上坐的肩背笔直。如果靠近了看。还会发现他紧紧地抿着双唇,两道浓重的眉峰也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子,城楼上火光愈亮,渐渐女墙上也亮起了火把,有一个粗豪地声音大声喊道:“天佑大周!”

    听到这一声喊。马队中间地那名骑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朗声回道:“长安西门!”

    此言一出,城楼上那粗豪的声音顿时大喝道:“放吊桥,开城门!”

    吊桥格啦啦地放下,然后就听见马蹄声动,城门也缓缓的打开了,火把簇拥处。当先一骑翩翩出城。这边那马队的首领淡淡地道:“点火把!”

    七八根火把几乎同时亮起,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一对骑士的首领,竟是陈羽地岳父,在众人心里那早就已经被押解回江南的蒋瑜!

    火把亮起的同时,那一骑也来到了跟前,火光映照下,是一个满面粗豪之色的将军,他看清了火光下蒋瑜的面容。来不及行到跟前便甩蹬下马,抢前几步半跪抱拳道:“高月见过侯爷!”

    那马上骑士这才翩然下马,走前两步将那高月扶起来,“高将军免礼,怎么样。城楼上的人都解决了?”

    那高月随势起身。抱拳道:“禀侯爷,都解决了。本来还没那么容易,但是不知为何,一个时辰之前,守在我西门的三千人突然给调走了大半,所以,剩下那点儿人也就不是难事儿啦!”

    “好,辛苦你了!那咱们,入城吧?”

    “是!请侯爷上马,高月护送侯爷入城!”高月抱拳道,然后转身一个箭步便窜到马背上,缰绳一勒,那马顿时人立而起嘶鸣一声,只听高月大声道:“摆队,入城!”

    人如龙,灯如虹。

    长安朱雀大街上足足亮起了几万支火把,一时间火光映天,辉映得阔达九十丈地朱雀大街几若白昼,马嘶声与人地喘息声,再加上松枝火把上柏油的噼啪燃烧声,让刚才还寂静无比的朱雀大街一时间乱如闹市。

    陈羽与关宁并骑而行,身后跟着刁子寒,再身后则是几百名公主府的虎贲。

    关宁手中高高的擎着那根玉尺。

    关老将军关勃当年塞外一战立下不世奇功,虽然他刚刚回京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但是当年随他征战的大批将士,却仍然纷纷活跃在大周军界,并以其无与伦比的战力,成为大周王朝的擎天之柱。

    关勃虽然故去,但是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却并未消减多少,关于这一点,不止皇帝陛下与陈登明白,关宁和陈羽也同样深知,所以,陈登为了争取这份力量而亲自向皇帝陛下求婚,经过赐婚之后,至少在名义上,玉尺公主关宁已经是他们陈家地儿媳,所以陈登才敢借着这股劲儿施以拉拢,并且将他们密调进京,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隆重的登上了长安的政治舞台。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今天晚上的关键时刻,关宁竟然出了府,而且从一开始就带上了那根象征着大将军关勃嫡脉地玉尺,还去把陈羽救了出来,于是,关宁拿着这根玉尺走了一圈,便轻松地说动了这些现如今镇戍一方的大将军们,在临乱前地这一刻,重新把这股最最巨大的力量,收拢了起来。

    朱雀街的尽头便是皇城正门,那里现在同样是***辉煌,陈羽勒马停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隐约而辉煌的城门,心想不知道现在郭兴进宫了没有,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叹了口气,陈羽回过神来冲关宁微微笑了笑,两腿一夹马腹,冲向了街中央的几杆帅旗。

    他和关宁同时甩蹬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家丁,陈羽一笑抱拳,“诸位将军,陈羽有礼了!”

    带兵的大将向来目无余子,更何况现如今长安乱成了这副模样,谁手里有兵谁才是老大,所以尽管他们都知道陈羽现如今乃是一部尚书,还是大学士兼内阁奏议大臣,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却也不过只是唱个诺抱拳回礼而已,面上根本看不到丝毫恭敬,但是等关宁走过来,他们看到那高举过头顶的玉尺,便不由得立时变了面色,纷纷半跪与地大声道:“末将等见过公主!”

    陈羽早就知道关勃虽然死了很久了,但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无人可比,却一直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现在,方才知道此言不虚。

    关宁垂首谢过众将,这才高擎玉尺道:“侄女儿代故去的父亲多谢诸位叔伯,现如今陈登郭兴叛乱,只怕已经进了皇城,我是一介女流,本不敢立身众人之前,干涉朝堂之事,但是国家动乱之际,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所以这才以玉尺相召,望诸位将军以泰山之力,匡扶社稷,共保大周!”

    “这朝堂之事,非我一介女流所能理清,这位陈羽陈大人乃是我的夫婿,今夜之事,就请诸位将军与他共相谋划,以平乱局,安黎庶,还我大周朗朗天日!”

    众人一听陈羽竟然是关宁的夫婿,不由得相顾皱眉,前几天才刚听说皇上下旨将玉尺公主赐婚给了陈登长子陈梧,怎么现在又……

    当下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将军站了出来,显然他在这些将军们中间是颇有声望的,只见他躬身一礼,然后一脸询问之色地在关宁陈羽身上打了个转,不解道:“我等都是关老将军当年的部从,现如今上有逆贼作乱与宫廷,下有公主以玉尺号令,我等岂能不从,只是……这前几天刚听说皇上赐婚的是陈梧,怎么今天又变成了陈羽,大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必须要让这些久战大将们听从陈羽的统一指挥才能平息这次叛乱,她才拉不下脸来说陈羽是自己的夫婿呢,现在大家都知道的,自己的未婚夫婿可不是他!

    而现在既然要这么说,那就必须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这些人虽然都是性情耿直的将军,却也并不好糊弄,一个不好,让他们起了疑心怀疑是自己和陈羽联手造反那可就完了。

    当下她把手中玉尺递给陈羽,迈步走过去,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情态地走到那老将军身边,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郑伯,然后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老将军身后众将犹疑不已,见状却也并不好靠过去听,只好等他们两人说完了,见那郑老将军接连哦了几声,然后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便赶紧一把把他拉过去,乱糟糟地问:“郑兄,公主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回事关宁笑吟吟地走过来,还有心情白了陈羽一眼,心说真是便宜你个臭家伙了!

    陈羽走过去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也不用说什么,两人便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过了没一会儿,那边众位将军显然互相之间通了气,这时那郑老将军便又走过来冲陈羽一抱拳道:“陈大人,我等商议好了,今晚平乱之事,但凭大人一声令下便是!”

    陈羽也赶忙回礼,“好,多谢诸位将军信任!时间紧急,陈某也就不再客套退让了!”

    说完了他大声道:“诸位将军,今夜能否擒拿乱贼,保住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就看诸位将军的了,现在请诸位将军听从郑老将军调度,以半数以上兵力包围皇城,其余诸位将军,则与在下一同杀进去,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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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二 定鼎(一)作者:英年早肥

烈焰烛天,苍红如血,这一夜的长安城,彻底乱了!

    处处都是喊杀声,处处都是呻吟声,处处都是火把的噼剥声。

    每一个人都自称奉了圣旨,每一个人都一脸正气大义凛然,每一个人都说自己在勤王。

    一直到皇城内的喊杀声渐次熄落,郭兴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才稍稍放松了些,却又有另一种担心搅得心里难以安泰,他招手叫人过来问:“刑部那边有回信没有?陈羽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回将军,至今没有消息,不过想来应是万无一失的。”

    郭兴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又突然听得东北边喊杀声再起,他不由得皱皱眉头,只能暂时抛开那件事,抬起手马鞭一指,凛然问道:“那里现在是谁负责?为何还有喊杀声?”

    手下将官往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回禀将军,您忘了吗?那里是陈登陈大人的人在把守着,至于喊杀声再起……末将以为定是宫内余孽意欲逃出,而陈大人手下之人已经无力控制局面了,所以末将以为,不如咱们借此时机派人去接过防务……”

    “嗯?”郭兴眉头一皱,唬的那将官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他捻着颌下胡须细想了想,问道:“其他地方,都确定控制住了吗?”

    那将官闻言抬头,眼眸中似有野火闪动。“回禀将军,全都控制住了!”

    郭兴点点头,问:“宫中可有消息传出?”

    “回禀将军。陈氏父子派出来地人已经再三敦请您入宫了,据说陈登陈大人已经决意要拥立新帝……”

    郭兴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漾起一抹微笑,却又很快就消失无踪了。他皱皱眉头,这个当儿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了,眼前这座皇宫才是对重要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前将佐一眼,确信他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地,是绝对可信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可是明白,现在他盔甲里面的贴身小衣早就已经湿透了!

    “既然如此,你亲自带人去那边,务必要把整个皇宫完全控制住!”顿了顿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刺向大周皇宫上方黑涔涔的夜空,“我要进宫了!”

    “是,将军!”

    陈梧袖手走出集英殿,刀剑加颈的情况下,说不得那两个集英殿大学士只好帮一下忙了。所以,先皇亲笔御书的圣旨已然轻松到手。

    他走向勤政殿,摆手命殿门口的卫士们稍稍撤远一点,然后才走进殿去。抬头看见父亲地神情,他不由得一愣,按说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鼎盛时刻,为何父亲竟是一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父亲,圣旨已经到手了!”他试探着说了句话,见父亲只是“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殿中两排盘龙柱。恍若失神一般。

    他左右看看,见殿内确实没有旁人,心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突然一撩袍子在陈登身侧跪下。小声道:“父皇,您真的想好了?扶一个儿皇帝,岂如自己做皇帝!”

    陈登正跌坐在龙椅下华美的台阶上,闻言又“唔”了一下,却是很快回过神来,突然之间目光又凛冽起来,他瞪了陈梧一眼,“混账。这父皇……岂是能随便叫的!”

    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现在宫内宫外的形式,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手阻止了陈梧再说话,“梧儿,扶我起来!”

    陈梧慌忙上前搀着自己父亲站起来,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这时陈梧已经忍不住又道:“父皇,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呀!”

    陈登突然转身,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将陈梧打倒在地。

    “混蛋!”他指着自己地太阳穴,“你脑子里只有皇位吗?”他抬起手指着高踞在大殿之上的那把椅子,“难道你不知道那把椅子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东西?”

    说话之间,他似乎又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儿,此时竟越发的显出些矍铄的意思来,当下他没工夫跟自己儿子上课,只是转过身去目光炯炯地盯着殿门口。

    “梧儿啊,为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哪!”他摇摇头,似乎想赶跑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咱们的兵还没到之前,现在咱们手上说话的权力就只有东门的两千人!”

    他叹了口气,“关键是郭兴这个人……不知肺腑啊!”

    “所以,咱们必须先扶个小皇帝上去,而不是立刻就反了这大周朝。到时候……充其量不过是与那郭兴分些权力罢了,有我在,你还怕翌日不能身登九五吗?”

    “其实,如果不是那老东西开始想着利用陈羽来杀老夫的话,老夫怎么会……唉,陛下呀,说起来你我君臣相得几十年……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陈梧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脸上不敢再露出其他地心思,只是在旁诺诺听命,他瞅了个空隙把自己刚刚拿到的圣旨递过去,“父亲,这是集英殿大学士高月和陈风笑联手拟出的圣旨,已经加过玉玺了!”

    陈登转身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这东西,不过是给别人遮遮眼罢了,我还当真的去看它吗?”

    他双手负在背后,看着外面暗红地天空,听着远处喊杀声渐渐渺远,不由得问:“已经派人去请了三次了吧?郭兴呢,怎么还不来?”

    陈梧正想接话,却突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声唱喏,“启禀大人,陈妃娘娘求见!”

    陈登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妃,不就是自己亲手送进宫来,却最终并没有成为自己助力的柳隐嘛!她是入宫的时候被赐姓为陈的。

    他微微笑了笑,心想按照自己和郭兴的协议,现在陈羽应该已经命归黄泉了吧,说起来不管自己还是陈羽,抑或是这柳隐,那些过去的事情……还真得都不过是一枕黄粱呢!

    最关键的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有胜利者,才有机会也有资格做出些貌似沧桑地感慨。

    他摆摆手,“让人把她带进来吧!”

    陈梧闻言立刻大声对外喊道:“把那陈妃带上殿来!”

    柳隐显然是在梦中被惊醒地,而且也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梳妆,因此她只是松松的挽着发髻,脸上清清亮亮地便连胭脂底子都没有,虽是淡扫蛾眉,却也绝对清艳。

    陈登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了,长长的曳地宫裙再身后拖出了三四步远,一条雅素的藕色帔子上露出秀美的脖颈,面上不苟言笑,倒是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意思了。

    说起来自从米贵妃随着何进远的倒台而被皇上疏远之后,这后宫帷幄之内可不就数着她的地位最高了嘛,至于那位蒋皇后……早就不过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他不由得笑笑,“你的梦,落空啦!”

    柳隐却是笑不出来,“我没想到你居然肯见我,这么说……在你的计划里我还应该是有点用处的,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想让我帮你演什么戏?”

    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下后看着柳隐,“蒋皇后是蒋家的人……我不能用,所以,只好让你出来帮我站个幌子啦,这个皇太后的位子,你觉得怎么样?”

    柳隐闻言宫袖下的手倏然握紧成拳,“你……把皇后娘娘杀了?”

    “杀她?不,不,没有,她还没到该死的时候,等什么时候我把蒋家灭掉了,她才能死!”说完了他继续盯着柳隐的眼睛,微微笑道:“说起来从一个妓女到皇妃,再到皇太后……你也算是亘古一人啦!”

    他的身子微微前探,笑着问柳隐,“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柳隐深吸了一口气,不答反问:“陈羽他……怎么样了?”

    陈登收回目光双手负后,“陈羽,唔,他现在应该是在刑部大牢里,这个人哪……唉,说起来你还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啊,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他这个人……太儿女情长啦,心不够狠,怎么能成事呢!”

    柳隐闻言松了口气,其实他跑来这里最想问的就是这一句。

    “饶他一条性命,我来做皇太后!”她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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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章一六二 定鼎(二)作者:英年早肥

     “饶他一条性命?”陈登闻言好奇地转首看着她,脸上满是讶色,“你不会是……对他动情了吧?或者你觉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柳隐叹了口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把他带进来的,他本来可以生活得很好,是我,把他拉进了这莫测的时局中……我只是想要保住他一条命,这是我欠他的!”

    说完了她转过身看着远处高阶上空空的龙椅,“其他的,与我无关!”

    陈登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背着双手在殿里来回徘徊,其实他心里知道,现在的陈羽……十有八九是已经死掉了的,但是眼下么,可不能说,他还需要面前这个女人来帮自己支撑一下场面。

    “陈羽活着一天,蒋家就不会死心,蒋家不死心,你我都睡不踏实呀,唔……难道你觉得救下这么一个小男人比保住自己的命还重要?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这样跟我谈价还价的资本吗?”

    他摇摇头,“不,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跟我平等说话的资格!”

    柳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难道陈羽死了,蒋家就会死心不成?他们的怒火只怕会更大!你为什么不敢杀蒋皇后,这还需要我再跟你分析一遍吗?”

    “唔……”陈登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啊。不但眼睛亮地多了,就连这张小嘴儿也变得厉害多了!”

    柳隐垂首,“是。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讨价还价,那么……算我求你好么?”

    “嗯,”陈登仰首望着殿宇的穹顶,陈梧紧张地叫他,“父亲,您三思!”与父亲陈登不同,他始终是深深的忌惮着陈羽地,在眼下还不知道陈羽生死的时候。||||他无法想象父亲如果许下这个承诺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不安。

    陈登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其实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把二儿子陈桐扶植起来,那小子虽然贪花好色兼胆小怕事,但是却比陈梧聪明多了。

    关键是从母亲那里带来的天生根子就不一样啊!不过可惜也就可惜在,他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蒋家的血液啊!

    转身面向柳隐,陈登与她充满期待与祈求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你求我么,唔……好,我可以饶他不死!”

    柳隐闻言倏然松了口气。陈羽的安全便是她醒来后横亘在心中最大的担忧。

    她拍拍胸口,肥美地胸乳随之颤动,也带着胸衣跟了一阵的乱晃,要说起来,她入宫这一年来,不似当初在宫外的时候日日疏食淡茶,身子倒是越发丰腴了起来。

    “你准备立谁做……嗯,算了,我不问了,我一切惟你之命是从就是了!”

    陈登笑笑。伸手手来指点着她笑道:“要说起来老夫这辈子看人最大的失误就是看错了你,老夫没有想到,你一个风尘女子一旦有了机会,居然是如此的渴求权力。”他翻转手腕指着自己的胸口,“唔,你比我的权力欲都要厉害了许多!已是到了这般境况了,你居然还想关心一下谁做皇帝,呵呵,有点可笑,有点可叹!”

    面对他的讥讽,或者说是羞辱。^^柳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都是拜你所赐!”

    陈登闻言一愣,柳隐却笑得越发和煦了些。“当年……如果不是你,只怕我现在还在侍郎府上相夫教子呢!是你硬是我把从他身边抢走,然后送进宫来,是你,让我明白了权力大于一切,你没有经历过那种让人无力到几乎想要自杀的境况,所以……你不明白!”

    她笑笑,“不过现在,我倒是并不恨你!”

    陈登看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而且一笑起来便再也控制不住,直到那笑声被一阵咳嗽打断,他还是笑个不住,似乎是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和最可笑地人。郭兴进宫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三百甲士。

    整个皇宫的外围到处都是火把,好似天上突然下了大火一般,映的半天尽是残红,但是在这皇宫里,却只有通往勤政殿的辇道旁有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排成两排打着昏黄的灯笼。

    远处很乱,身边很静,以至于重靴踩在青石上的咯咋声与远处若有若无的呐喊声混在了一起,让人难以辨得清楚哪里还在混乱,哪里已经重归安静。

    勤政楼已经在望,远远看去那里倒是***通明,但是却不闻丝毫人声,似乎只是一座人去楼空只余***寂寂燃烧地空殿。

    郭兴汗毛耸立,这种诡异的安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

    夜风吹凉汗,很快他那厚厚的铁叶连心甲里面地小衣已经被风吹凉,贴在胸口上后背上冰得难受。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随即倏然停步,侧首看了那带路的太监一眼,问道:“皇上已经……唔,龙御归天了么?”

    那太监哭丧着脸,身子也在发着抖,他倒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悸。

    他躬下身子,不敢看郭兴那在黑暗中仍然凛冽可感的目光,“回、回、回将军大人,三刻以前,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归、归天了!”

    “唔……”郭兴仰首望天,然后转身冲身旁一个甲士看了一眼,那甲士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对那带路太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煦一些,“劳烦公公带路了,请吧!”

    那太监闻言谄笑着,“奴婢不敢当,将军请!陈大人就在勤政楼等着将军您呢!”

    “好!”郭兴又笑了笑,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那眼眸深处却锐利如刀,似乎有一股鬼火正在其中游弋。

    是陈梧亲自出去,迎接郭兴进了勤政殿。

    殿里只有五个人,陈登父子,郭兴,陈妃柳隐,和她怀里那个穿着黄袍瑟瑟发抖的六七岁孩子。

    陈登迎上去,“郭将军!”

    郭兴没有回礼,他的眼睛在殿内四处扫了一眼,已经大约可以断定,这殿内确实没有伏兵。

    陈登洒然一笑,“郭将军多虑了,如今是你我联手行事,即便你信不过我陈某人,总该知道如今大局未定,你我两人仍是唇齿相依的呀!”

    郭兴笑笑,仍是单手按剑,“陈大人误会了,末将只是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死的。”

    陈登一愣,旋即笑道:“皇上龙体久已欠安,此事天下皆知,昨晚入夜后突然头痛之疾发作,未等御医赶到,便已然龙御归天,此事明日便可由你我二人联合诏告天下!”

    郭兴点点头,转首看向坐在殿阶上的柳隐,和她怀里那个七八岁地孩子。

    “这是……皇上唯一地骨血了吧?”

    “呃……”陈登的眼睛倏然瞪大,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现在还不是,不过据老夫所知,等不到天明,就会是了。”

    “唔……”郭兴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按着剑柄地手,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陈氏父子走到御阶前,双膝跪地,顿首道:“臣郭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登愕然转身,见他这般做作,不由得嘴角扯出一道讥讽的笑意,但是很快,那笑意却冻结在了脸上,然后,他的嘴角开始抽搐,他张开嘴便可看见,那齿舌间已经溢满了鲜血。

    “嗬……你……你……嗬……”他的身子抽搐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面前的郭兴,而郭兴手中的那柄剑,不知何时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汩汩而出,顺着衣服流下来,很快便已经洇到了地上,站在陈登身侧的陈梧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甚至没有看清郭兴是怎么拔剑的!

    郭兴的手臂猛地收回,带动陈登的身子向前一顿,然后仆倒在地。陈梧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拔剑,郭兴的身子已经猛地向一侧跨了一大步,他手中的剑犹自带着淋漓的鲜血便被再次挥起,还没等陈梧把剑拔出来,一颗大好头颅便已然冲天飞起!

    “吾为国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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